“天地有正氣！”

裴尋真開口，全身毛孔自然舒張，餐霞食氣法催動到絕巔，配合浩然正氣的拳意，充塞於天地間，一時間方丈乾坤內的所有靈氣全部擁入裴尋真的體內，而後轉化為浩然正氣從他口中湧出。

“雜然賦流形！”

第二句出口，聲音不宏大，不響亮，不尖銳，不低沈，但在它響起的瞬間，所有人和物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，呼呼風聲，筋骨雷鳴，喧囂人語，全部消弭無形，只剩下了這一道平靜的聲音。

明明是比鬥的擂臺，此時卻是洋溢起了草間學堂般的氛圍。

而在高臺之上，李京翰第二次捏碎了身旁的扶手，眼中的殺意幾乎遏制不住地望向擂臺中的裴尋真。

“引聚天地靈氣....這已經是大成武聖的神通手段了！”

“該死！”

雖然裴尋真實際上是取了個巧，將餐霞食氣法和浩然正氣結合在一起，才創出了這麽一式引聚靈氣的絕學。引聚的天地靈氣也不過方丈，和真正的大成武聖相比還遠遠不如，但依舊不容小覷。

最重要的是，這讓李京翰看到了裴尋真的潛力。

若是假以時日，裴尋真突破到了大成武聖，到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？朝廷還有機會滅掉逆天觀麽？

“..........”

念及此處，李京翰下意識地看了眼主座，而在那裏，逆天觀真正的定海神針，陸行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擂臺。

他在想什麽？

先送一口鐘到神都城展露實力，又主動接受了自己的觀禮，這個高深莫測的老魔頭現在到底在想什麽？！

.................

陸行舟此時正處於難得的興奮狀態。

主角打主角！

中野決裂！

面對這麽刺激的事情，陸行舟此時的真實想法只有一句話：“打起來！打起來！”

.................

“浩然正氣為拳意，你的天資果然卓絕。”

安月瑤雙目凝視裴尋真，眉眼如一雙利刃出鞘，非但沒有佩服，反而透著幾分痛恨：“明明有這等天資，卻荒廢武功數年之久，若你稍微爭點氣，如今我逆天觀哪裏還需要師祖親自撐起大局....”

“愈是天資卓絕。”

“愈是可惡可恨！”

言罷，安月瑤雙手再次結印，卻是和此前和林懷真交鋒那般，南蠻萬蟲蠱，北原光明頂，東海飛仙崖，西域神女峰，中原浮雲山，五式搬山印接連結出，後又迸散，最後化作一個統一的手印。

左手攤開在下，右手握拳在上。

就見安月瑤拳掌相交，在胸前用力一撞，冥冥中一座無上神山拔地而起，好似支撐天地的支柱一般，但是當安月瑤推拳向前的時候，拳意卻是陡然一變，只見天柱崩塌，乾坤翻覆，萬物傾毀！

“接下我這一式天柱印，就再給你一次機會！”

“否則俱是空談！”

安月瑤推拳之際，整個人也是邁步向前，原本此時大半個擂臺都是浩然正氣，自主排斥外來的氣機，但如今安月瑤一動，居然硬是以自身滾滾氣血，以霸道絕倫的氣勢打進了浩然正氣之中！

如果說裴尋真是結合了餐霞食氣法和浩然正氣，以“正氣歌”催動方丈天地內的靈氣來對敵，那安月瑤就是純粹推動自身氣血，以人力抗天威！

轟隆！

安月瑤站在裴尋真三丈之外，呈出拳之勢，每向前一步，周遭的浩然正氣就會蜂擁而至朝她覆壓而來，但饒是如此，安月瑤的步伐卻依舊沒有停下，灼熱的氣血甚至反過來迫退了浩然正氣！

然而那火爐一般的熱力，卻沒能影響到裴尋真。

甚至即使安月瑤距離自己越來越近，裴尋真也依舊面不改色，他的心靈此時無比的平靜，而心靜自然涼。

縈繞在他心中的，唯有剛剛自己做出了一個開頭的正氣歌。

醞釀片刻後，裴尋真再次開口：

“下則為河岳！”

“上則為日星！”

第三句和第四句一氣呵成，剎那間，原本只是單純聚集在一塊，毫無章法的浩然正氣就像是突然有了將帥的軍隊，變得整齊有序了起來，一方自下向上，一方自上向下，要將安月瑤鎮壓當場。

“還不夠！”

安月瑤繼續邁步，前伸的拳頭仿佛最鋒銳的長矛，撕裂前方的一切阻礙，明明是女子，此時卻沒有絲毫溫婉，反而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女戰神，持戈舉盾，要沖破敵陣，粉碎面前所有阻礙。

十步！

五步！

三步！

隨著安月瑤和裴尋真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，這種交鋒帶給兩人的壓力也越來越大。

裴尋真眼角輕挑，額頭終於是流出了幾滴熱汗，安月瑤那赤陽般的氣血拳意終於真正影響到了他。

安月瑤黛眉微蹙，只覺得腳下步伐越來越沈重，天上地下俱是浩然正氣，而她置身其中，舉世皆敵。

但無論是裴尋真還是安月瑤，都有各自的堅持，不可能輕易放棄。

“.....！！！”

焦灼中，安月瑤臉上率先閃過一抹狠色，她能在“那個世界”裏活下來，乃至創出搬山第六印，突破到築基巔峰，靠得就是一股生死間的狠辣，說是逞強也好，亂來也罷，這都是她的作風！

於是安月瑤向前！

無視了浩然正氣對自身的壓迫，無視了前方浩然正氣的阻礙，就算是頭破血流，也誓要將南墻撞破！

“殺！”

雪肌開裂，殷紅了身上的白衣，但安月瑤卻更加瘋狂了，完全無視自身的傷勢，幾乎是舍身式地沖了上去！

轟隆！

讓人大跌眼鏡的是，浩然正氣居然真的被她給撞破了！而且就是那舍身一撞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！不僅如此，這一撞似乎也撞碎了安月瑤身上的某個枷鎖，讓她的氣息不降反升！

“裴尋真！你輸了！”

安月瑤長嘯一聲，身上衣袍半白半赤，這次她不再結印，閑庭信步，舉手投足就轟碎了餘散的浩然正氣！

兩步！

一步！

刺鼻的血腥味縈繞四周，裴尋真雙眼圓睜，看著安月瑤以這種完全不講理的方式撞破了浩然正氣的封鎖，心中幾乎是一片空白，下意識地就想後退，但當他看到安月瑤臉上那一抹冷笑之後，

他卻走不動了。

後退？

裴尋真目光一轉，明明安月瑤就近在眼前，可他的視線卻落在了此時正不斷崩解四散的浩然正氣上。

我輩秉持公義，養一身浩然正氣。

豈能後退？

況且今日面對這種情況就後退，那他日朝廷大軍壓境，自己難道也後退？若是如此，自己如何駕馭浩然正氣？

何為浩然正氣？

念頭一生，裴尋真頓時福至心靈，“正氣歌”最後兩句脫口而出：

“於人曰浩然！”

“沛乎塞蒼冥！”

聲音不覆先前的平穩，反而顯得沙啞，聲竭力嘶，毫無讀書人的模樣。但開口的瞬間，裴尋真只覺得暢快淋漓！

下一秒，原本被安月瑤硬生生撞散的浩然正氣瘋狂倒卷，卻不再壓迫安月瑤，而是如百川歸海一般灌入了裴尋真的頭頂天靈蓋，將他一身的精氣神不斷向上推動，竟是同樣打破了某個枷鎖！

什麽樣的枷鎖能束縛這樣的兩人？

答案只有一個。

“拳意洗練肉身，龍象境武聖！？怎麽可能！都打到這個地步了，居然不是兩敗俱傷，而是雙雙突破！？”

哢擦！

李京翰第三次捏碎了身旁的座椅扶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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